汉昆明池的功能及与丝绸之路的关系

商博雅

（陕西师范大学西北历史环境与经济社会发展研究院 陕西西安 7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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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汉武帝时期对昆明池进行了两次修建，使其充分发挥了它的功能。昆明池在军事方面提供了水战演习的场地，促进了汉政府对西南地区的征伐和交流；在水利方面保证了汉长安城的供水和关中漕运的正常；在经济方面发展水产养殖，供应了陵庙祭祀和王宫贵族享用；在文化方面留下了牛郎织女落户长安的美丽传说；在园林方面极具观赏性与艺术性，是王宫贵族休闲娱乐的绝佳场地。除此之外，昆明池的修建为丝绸之路提供了契机，并促进了丝绸之路的物质文化交流。

关键词：汉昆明池、功能、丝绸之路

汉长安城内的昆明池，是汉武帝时期为了打开西南地区的通道而修建，既有演练水军的作用，又是丝绸之路开辟的契机。本文主要以史料为基础，对汉昆明池的军事、水利、经济、文化、园林建筑等功能及与丝绸之路的关系进行研究分析。

一、汉昆明池的功能

1. 青帜白旌相次来，箭羽枪缨练水功—水战演习

汉武帝时期对昆明池进行了两次修凿，最初开凿是在元狩三年，依据主要来自《三辅黄图》所载“汉昆明池，武帝元狩三年穿，在长安西南，周回四十里。”[1]和《汉书·武帝纪》所载“（元狩三年）发谪吏穿昆明池。”[2]并且，其开凿与征伐昆明夷密切相关，以昆明池像滇池来进行水战演习。《三辅黄图》记载:“《西南夷传》曰‘天子欲伐之，越嶲昆明国有滇池，方三百里，故作昆明池以象之，以习水战，因名曰昆明池。”[3]《资治通鉴》亦载:“上将讨昆明，以昆明有滇池方三百里，乃作昆明池以习水战。”[4]这都表明了昆明池修建的军事目的，想要建造一个训练和检阅水军的军事基地。

元鼎元年冬至二年春之间，汉武帝对昆明池进行了扩修，这次大修更加有利于教习水战和检阅水军，不过船战的拟定对象由西南夷转向了南越。《史记·平淮书》中《索隐》曰：“盖始穿昆明池，欲与滇王战，今乃更大修之，将与南越吕嘉战逐，故作楼船。”[5]而后，汉政府也确实与南越发生过水战，“其明年，南越反，……（天子）因南方楼船卒二十余万击南越”。此外，除了扩修昆明池本身，还修了一些建筑和楼船，使昆明池的检阅与观赏功能不可忽视，当时的操练规模宏大、气势磅礴。《西京杂记》记载：“昆明池中有戈船、楼船各数百艘。楼船上建楼橹，戈船上建戈矛。四角悉垂，幡旄，葆麾盖，照灼涯涘。”[6]

总之，昆明池的两次修建都具有一定的军事功能，促进了汉政府对西南地区的征伐和交流。之后到唐高祖李渊时，武德九年“三月庚寅，幸昆明池，习水战。”[7]可见唐初昆明池仍发挥着操练水军的功能。

2. 民熙物阜长安城，源从昆明水中来——重要供水来源

汉长安城地大物博，城市供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昆明池在修建的过程中充分利用自然地势与河流，用纵横交错的渠道与人工开挖的池塘，把周围的河流连结为一个完整而有机的供水系统。

昆明池的选址充分考虑了地形地势的影响。一方面从地势来说，受骊山凸起的影响，汉城南东南高西北低，可顺应地势引交水西北流入昆明池。并且，昆明池地势较汉城高8——10米，便于顺应地势从昆明池引水入汉城。另一方面从地理位置来说，昆明池在镐京和滈池南侧、古滈水中游，可利用古滈水上游引水。并且，昆明池距交水主流和汉城都在10公里范围内，既能保证自流引水又能防止其对汉城的水患威胁。

昆明池的水源是交水，交水发源于秦岭北麓诸峪纳樊、杜诸水而成巨流，本由东而西流入沣水。汉武帝时命令在今堰头村作石闼堰，将交水引入昆明池中，而且其堰顶高的设计即保证了昆明池充足的需水量又能使多余的水流入沣水防止入水量过大产生危害。为了防止水患危害，汉武帝在昆明池西岸修建了一条向沣河排泄的水道，当昆明池水过多时，可将多余的水排入沣河，便于调节、控制昆明池的水位。

昆明池作为长安城的蓄水库，是长安城重要的供水来源。清代顾炎武在《肇域志》曾详细论述昆明池水分三派对长安城供给：“汉漕渠，武帝元狩三年所穿。上接秦渠，下入昆明池。分三派去，其一派自昆明池东为明渠。。。。。。其二派自昆明，北为飞渠入城。。。。。。其三派自昆明北经长安城北。。。。。。又北入渭。” [8]据水经注记载，直接供水长安城的是泬水主干及其支流，昆明池分昆明故渠、堨水陂水、昆明池水三支补充泬水之渠，间接供应长安城用水。

总体来看，昆明池是汉长安城一个十分重要的蓄水库，在引水、供水、排水等方面都不可替代。除此之外，昆明池也在漕运方面提供了便利，保证了关中地区漕运的正常。

3. 鱼翔浅底，水鸟翩飞戏昆明——水产养殖

昆明池有着充足的水源，为水产养殖提供了便利条件，促进了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和经济水平的提高。《西京杂记》记载：“因而于上游养鱼，鱼给诸陵庙祭祀，余付长安市卖之。”[9]《三辅黄图》引《三辅故事》亦载：“于池中养鱼以给诸陵祠，余付长安市，鱼乃贱。”[10]可见，昆明池在水中养殖鱼类，生产出来的水产品除了祖先的陵庙祭祀以外，还会被长安厨作成菜供王宫贵族享用，还有一部分可以到市进行出售，曾经由于数量太多一度影响了长安市的鱼价。

除了养殖鱼鳖类水产品，昆明池还供应水中生长的菱芡、莲藕，天上飞行的各种水鸟等水生植物和动物，如池水生长的浦草，是编织的上好材料。唐代昆明池依然是长安一个重要的养鱼基地，中宗时，百姓已经成为水产养殖的直接受益者。

昆明池中的鱼除了用作供品和商品外，还有供游赏垂钓的功能，史籍中常有关于昆明池观鱼的记载。后来，昆明池渐渐演变为大大小小的沼泽，但其养殖功能依然可以继续，应该说与其他诸多功能相比它是最为持久的。

4. 神仙眷侣下凡间，安家落户昆明池——神话传说

汉武帝按照天上银河中左牵牛右织女的方位，在昆明池东西两岸设置了牵牛与织女的石像。当时神仙与法天思想盛行，古人煞费苦心地将昆明池水比作天河，赋予其美丽的爱情故事，象征天河两边的牛郎织女星遥相呼应。这便是班固《西都赋》中所说“集乎豫章之宇，临乎昆明之池。左牵牛而右织女，似云汉之无涯”的景象。[11]在这个传说中可以看出权力的象征，汉武帝作为大汉天子的神采以及真命天子的身份，他拥有主宰宇宙空间的权力，能够让天上的牛郎、织女下凡到人间，并且在长安安家落户，这为自己的统治和权力披上了神秘的外衣。

到唐德宗贞元十四年(公元七九八年)时，牵牛、织女石像仍立在原地，人们还为牵牛修了石父庙，为织女修了石婆庙。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成为昆明池的重要标志之一，牛郎织女也被赋予了深刻的人物形象，代表着凄美的爱情故事，并被写入许多诗作中。

5. 游船歌舞，无限风光在昆明——园林游览

昆明池水面宽阔、路树成荫，可以说是王宫贵族的游乐场所，帝王常在此荡舟作乐或欣赏水中的载歌载舞。昆明池岸边广修宫室和亭台楼阁，还有用豫章木制的大船，上有富室，可载万人，专供皇家于其上嬉戏。司马迁在《史记》中写到“列观环之。治楼船，高十余丈，旗帜加其上，甚壮。于是天子感之，乃作柏梁台，高数十丈。宫室之修，由此日丽。”[12]《类编长安志》亦说“池中作豫章大船，可载万人，上起宫室，以为游戏。”[13]杜甫在《秋兴八首》中的第七首就说到：“昆明池水汉时功，武帝旌旗在眼中。"

昆明池以水为中心，与各类建筑和山体融为一体，在中国古代的园林建设中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池东岸的豫章台有广阔的观赏视野，可清楚的看到水面的碧波荡漾与楼船歌舞的演练，而以豫章台为主的组群建筑豫章观除了具备观赏功能其本身就是一个奇妙的景点。池南的细柳观、池西的宣曲宫等都极具观赏游览价值。

二、与丝绸之路的关系

1. 丝绸之路开辟的契机。

上文曾提到，汉代昆明池的修建与军事有关，但是开凿昆明池的直接原因是为了打通通往身毒国（今印度一带）的西南通道，《汉书·武帝纪》中臣注瓒曰:“《西南夷传》有越嶲昆明国，有滇池，方三百里。汉使求身毒国，而为昆明所闭。今欲伐之，故作昆明池象之，以习水战，在长安西南，周回四十里。”[14]由于汉武帝想寻找西南地区通往印度方向的道路，而昆明国在滇池的水军，起到了阻碍作用，所以开凿昆明池一方面是为了训练水军，另一方面是想开辟与西域之间的通道。而在开凿昆明池的后一年，也就是元狩四年，张骞以中郎将的身份率领三百人，带着大量黄金、丝绸和一万余头牛羊作礼品第二次前往西域，代表汉王朝与当地政府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所以说汉武帝修建昆明池促进了丝绸之路的开辟。

2. 促进了丝绸之路的物质文化交流。

上林苑中不仅宫观林立、苑池相间，而且动植物种类繁多，为丝绸之路提供了充足的物质基础。昆明池作为上林苑的一部分，是上林苑水系的核心，在上林苑水系中它面积最大功能最多，起着十分关键的作用。汉代上林苑是在秦上林苑的基础上扩建而成，汉武帝时它发展到大致北起渭河，南到秦岭，包括今陕西省长安、蓝田、户县、周至几个县的范围。上林苑中有离官七十、苑三十六、台观三十五、池六，虽难详其数，但可窥一斑。并且，上林苑具有皇家生产基地的性质，供应着宫廷日常所需的生活资料，昆明池中所产的物品除了祭祀、供王室享用剩余的还可以到市上出售，可见其物质生产资料足够富裕。

据《汉书·西域传》记载：“明珠、文甲、通犀、翠羽之珍，盈于后宫；蒲梢、龙文、鱼目、汗血之马，充于黄门；钜象、狮子、猛犬、大雀(鸵鸟)之群，食于外囿。殊方异物，四面而至。于是广开上林，穿昆明池，营千门万户之宫，立神明通天之台，兴造甲乙之帐，落以随珠和璧。天子负黼依，袭翠被，凭玉几而处其中；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作巴俞都卢、海中砀极、漫衍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15]可见丝绸之路开辟后交通畅通，四面八方的宝物汇集长安，珍宝可置于后宫，而大量珍禽异兽和奇花异草就置于上林苑中。昆明池水源充裕，面积巨大，资源丰富，提供了广阔的豢养空间。

三、总结

昆明池作为长安西南上林苑中一座重要的池苑，其在历史上发挥的功能和效用却不容忽视。昆明池作为汉长安城的蓄水库，为长安城提供了充足的水源，便利了关中地区的漕运交通，并且留下美丽的神话传说与精美的园林建筑风格彰显了古代的文化艺术，以及军事、经济等功能都促进了汉王朝的繁荣兴盛。昆明池对丝绸之路的影响仍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昆明池的修建促进了汉武帝打通西南地区通往印度的通道，为丝绸之路的开辟提供了契机，其丰富的动植物等资源更加强了丝绸之路的物质文化交流。

现阶段我们重修昆明池，一方面以古代对昆明池的记载与研究为基础，对现今的综合开发有很好的指导与借鉴意义；另一方面深入探究昆明池水利系统、园林建筑、文化传说等历史功能及与丝绸之路的关系并将其发扬光大，传承古代厚重的文化成就。昆明池对丝绸之路的贡献现今仍具有深思的价值。

参考文献：

[1]顾炎武.肇域志[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2]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3]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4]何清谷校注.三辅黄图校注[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

[5]司马光.资治通鉴[M].北京:中华书,1956.

[6]葛洪.西京杂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5.

[7]欧阳修.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8] 骆天骧.类编长安志[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

[9]肖爱玲.西汉长安——丝绸之路起点[M].西安:三秦出版社,2015.

[10]张燕.长安与丝绸之路[M].西安出版社,2010.

[11]武复兴.丝绸之路的起点——长安[M].陕西人民出版社,1985.

[12]王烨.中国古代园艺[M].中国商业出版社,2015.08.

[13]李健超.汉唐两京及丝绸之路历史地理论集[M].三秦出版社,2007.07.

[14]张宁,张旭.汉昆明池的兴废与功能考辨[J].文博,2013.

[15]王作良.汉唐长安昆明池的功用及其文化与文学影响[J].长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

[16]李令福.汉昆明池的兴修及其对长安城郊环境的影响[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

[17]李令福.论汉代昆明池的功能与影响[J].唐都学刊,2008.

[18]杨金辉.长安昆明池的兴废变迁与功能演变[J].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