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边境跨境壮族研究
王蕾
(玉林师范学院,广西玉林,537000)
摘要:民族问题是一个极为复杂而又敏感的问题,跨境民族问题更是直接影响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壮族是中越边境地区分布最广、人口最多的跨境民族,其产生、存在和发展过程有着不同于非跨境民族的特殊性。因此,加强跨境壮族的保护和利用,充分尊重跨境壮族的生活习俗和交往形式,有利于中越两国边疆安全稳定、经济发展和繁荣。
关键词:中越边境,民族问题,跨境壮族
广西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青年项目 “中越边境跨境壮语研究”(13CYY004)阶段性成果之一
一、引言
跨境民族已成为民族学研究的重要学科,可以说是民族研究的世界性热门课题。中国西南与东南亚中南半岛各国,是世界上跨境民族分布最为集中和广泛的地区之一,因而也是一块进行跨境民族研究的得天独厚的“宝地”。但长期以来,中国学术界对这些民族的研究,主要是侧重于居住在我国一侧的那一部分,对分布在国外的部分则研究甚少。在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今天,历史地、全面地、系统地对这些跨境民族进行深入的研究,已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当务之急。 本研究就是在这一新的研究领域里所作的一个初步尝试。
二、跨境民族的定义及产生的原因
跨境民族就是指历史上形成的而现在分布在两个或两个以上国家并在相关国家交界地区毗邻而居的同一民族。跨境民族一般都有共同的族源关系。构成跨境民族的三个基本要素是:(1) 历史上形成的某一原生形态民族,其成员具有一定的民族认同和文化认同;(2)同一民族的人们居住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相邻国家,具有不同的国籍;(3)民族传统聚居地被国界分隔但相互毗邻,相互之间保持着社会、经济、文化、地理上的密切联系。[1]
产生某些民族跨国境而居的原因,可以概括为两种:第一种是原住民族被后来出现的国境线划分在两个不同的国家;第二种是民族迁徙造成的。中越两国的跨境民族中因迁徙而造成的情况较复杂,有从中国迁往越南的,也有从越南流向中国的,还有经第三国转入的。这些民族迁移的原因,大量的调查资料、传说、史籍记载证明,大多数是为谋生而寻找一块地理环境和自然生态环境更理想的地方,并非因为某个大民族的压迫、扩张而造成迁徙。因民族战争、民族压迫而逃亡他乡他国的情况有,但不是普遍现象。[2]
三、跨境壮族现状与历史
在我国广西壮族自治区和云南省的南部,绵延伸展着1353公里中国与越南漫长的陆地边界线。两国跨国境而居的民族,按中国方面已确定的民族成分来计算,有壮、傣、布依、苗、瑶、汉、彝、哈尼、拉祜、仡佬、京、回等12个民族。按照越南已确定的民族成分来计算,共有26个民族,即越(京)、岱、侬、泰、山斋、热依、泐、布依、赫蒙(苗)、瑶、巴天、拉基、布标、哈尼、拉祜、普拉、倮倮、莽、贡、西拉、克木、仡佬、华(汉)、艾、山由、占。[3]中越两国相差14个民族之多,这是因为中越两国划分民族的标准不同。中国按照共同的语言、共同的地域、共同的经济生活、共同的心理素质来识别民族,而越南按照语言、文化生活、民族自觉意识来识别民族。[2]其中,壮族是中越边境地区分布最广、人口最多的跨境民族。根据1990年全国人口普查统计,中国的壮族有1548万多人,是我国人口最多的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广西壮族自治区和云南省,另外在广东、四川、贵州、湖南等省也有少量分布。在中越交界的十几个县市里,壮族都是当地的主体民族,人口共约300多万。中越边境线上广西境内与越南接壤的县市有7个:那坡、靖西、大新、龙州、凭祥、宁明、防城。这一带是壮族人最集中的地区,壮族人口约有200多万。在越南,壮族则被识别为5个民族,即岱族、侬族、布标族、拉基族、山斋族。其中,岱族和侬族人口最多,占到这5个民族总人口的94%。岱族和侬族分别是越南第一和第六大少数民族。岱族约有119万人,主要分布在越南北部的高平、谅山、北太、宣光、河江、安沛、老街等省。岱族和侬族语言相通,习俗、服饰、生活方式都基本相同。[4]越南学者认为,在11世纪以前,岱族和侬族还同为一个民族共同体,只是到越南脱离中国封建王朝的臣属关系独立后,才逐渐分化为两个民族。正因为岱侬两族关系如此密切,所以越南在讨论相关问题时,经常将两者合称为“岱侬族”来论述,两族的语言也统称为“岱侬语”。[5]
壮族有着悠久的历史。根据庄为玑研究,壮族及其支系作为一个民族共同体,最晚形成于宋代,是由古代百越人中的西瓯、骆越部落分化发展而成。[6]梁敏、张均如更进一步指出:历史、地理等证据显示,这两个百越族部落自古以来就生活在现在广东西部、广西、云南东部、贵州南部及越南北部这一片相互毗连的地区,是当地的土著。[7]申旭、刘稚也认为:从考古材料、风俗习惯、语言、史籍记载来看,古代百越支系西瓯、骆越活动的地区,正是后来壮族、岱族和侬族的主要聚居区,仍保留有古代百越人的某些遗俗(如干栏,鸡卜等)和语言特点。[3]
壮、岱、侬同源于古代中国南方至越南北部的西瓯、骆越族群,虽然现在已逐渐分化并有了不同的族称,但基本上还保持着共同的民族特征,语言均属于壮侗语族壮傣语支,可以互相交谈。
总的来说,边境两侧的岱侬族与壮族大同小异,两者的主要区别在于壮族在中国,受中国主体民族汉族影响较多;岱侬族在越南,受越南主体民族京族影响较多。但从历史、血统、族称、语言、文化、分布等各个角度看,这个族群都可以说就是同一个民族,岱族、侬族只是壮族在越南的不同的称呼而已。
四、跨境壮族的特殊性
当今世界,民族问题是一个极为复杂而又敏感的问题。作为一种特殊的民族现象,跨境民族问题更是直接影响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跨境民族的产生、存在和发展过程有着不同于非跨境民族的特殊性。壮族是中越边境地区分布最广、人口最多的跨境民族,同样具有其特殊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
(1)整体共性和部分差异性
整体共性和部分差异性并存,共性不断削弱而差异性不断扩大。由于是同一民族分布在相邻的各个国家,跨境民族既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历史上形成的共同的语言、文化和心理素质、经济生活等共性,又具有由于其所在各国不同的国情和影响而产生的个性。
壮族虽已分化并有了不同的族称,但由于具有相同的族源,即西瓯、骆越族群,所以跨境壮族基本上还保持着共同的民族特征。中越边境的跨境壮族由于受不同国家的影响又具有个性,即中国的壮族受中国主体民族汉族影响较多;越南的岱侬族受越南主体民族京族影响较多。
(2)民族过程的多样性
与非跨境民族相比,跨境民族的某些民族特征变化与消失的速度会更快一些,发展、分化以至融合为新的民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一方面,不同国家往往社会制度不同,经济、文化发展水平不同,民族政策以及各民族在不同国度的政治、经济地位也不同,必然对跨境民族的发展趋势产生不同的作用和影响,使其在历史上形成的某些共同的民族特征发生改变乃至消失,同时产生一些新的因素。另一方面,跨境民族在于所在国其他民族联系和交往的过程中,也容易受到对方的影响,人数较少者有可能被其他民族融合或同化,人数较多者也会形成一些新的文化特点,最终与境外同一民族分道扬镳,成为不同的民族。
中国的壮族和越南的岱族、侬族在历史上是一个民族。自11世纪安南地区脱离中国封建王朝统治后,京(越)族政治、经济、文化上的影响逐渐渗透到岱侬人居住的高平、谅山地区。中国封建王朝也加强了对壮族地区的统治,中原文化日益深入到壮族地区。两种不同的文化影响导致了中国壮族与越南岱侬族的逐步分化。虽然现在壮族、岱侬族还保持着相近的语言和文化习俗,但他们之间的差别正在扩大。
(3)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分离性
跨境壮族由于分布在中国和越南两个不同的国家,同一民族的成员具有不同的国籍,从而形成了他们在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上的不一致:一方面,跨境壮族作为一个民族整体具有共同的民族意识和民族认同;另一方面,又因生活在不同的国家,命运与所在国联系在一起而具有不同的国家观念和归属感。
五、重视跨境壮族的重要性
在对外开放和开展边境贸易中,重视对周边国家有关民族问题与跨境而居民族之间睦邻关系的研究,是时代和历史所赋予我们的特殊使命,也是从事当代民族问题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同一民族在不同的国家跨境而居,是当今世界各地区普遍存在的历史既存事实,处理好这一普遍存在的现实,既关系到不同制度的国家内部的民族问题,同时也会涉及或影响到周边毗邻而居的跨境民族。
我国与越南长达1300多公里的边境线上,有12个民族跨境而居。其中,壮族是中越边境地区分布最广、人口最多的跨境民族。在当今世界各种意识形态不断渗透、不断影响变化的年代,与我国周边国家越南相邻相通的跨境壮族,由于各自生活在不同的国家和社会制度之下,加之国际风云变幻、各式变革浪潮和各种经济文化相互影响渗透,使过去同属一个族系的民族,由于各自所在国家政治制度和政策的不同,必然对外来思想文化的吸取和承受程度及其成果就不同。重视跨境壮族,有利于中越边疆稳定,边防巩固,睦邻友好,经济互补和扩大贸易,加快对周边国家全方位开放进程。因此,我们要充分尊重跨境壮族的生活习俗和交往形式,又要从国家的安全和发展战略出发,以积极主动的政策措施去影响跨境壮族之间形成友好交往的关系,以推动两国间平等互利的合作,从而实现边民社会经济的全面发展和繁荣,实现边防的巩固。[8]
六、结语
综上所述,由于跨境民族是跨国境而居的同一个民族,具有其特殊性和重要性。然而,现实的情况是,中国学术界对跨境民族的研究,主要是侧重于居住在我国一侧的那一部分,对分布在国外的部分研究甚少。因此,重视跨境民族的保护和利用,全面地对跨境民族进行深入研究,是国家应当高度重视的新课题,也是全人类面临的当务之急。对于中越边境人口最多、分布最广泛的跨境壮族研究尤其显得重要。充分尊重跨境壮族的生活习俗和交往形式,有利于中越两国边疆安全稳定、经济发展和繁荣。
参考文献:
[1]刘稚.中国—东南亚跨境民族发展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7.
[2]范宏贵.中越两国的跨境民族概述[J].民族研究,1999(6): 14-20.
[3]申旭,刘稚.中国西南与东南亚的跨境民族[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88.
[4]吴小奕.跨境壮语研究[D].武汉:华中科技大学,2005.
[5]范宏贵.同根生的民族—壮泰各族渊源与文化[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00.
[6]庄为玑.建国以来对百越族的历史研究—关于东越与南越和西越的族源问题[A].见:百越民族史论集[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
[7]梁敏,张均如.侗台语族概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
[8]刘达成.略论大西南对外开放与跨境民族研究[J].民族研究,1994(5): 27-32.
On Zhuang Nationality Across Border Between China and Vietnam
Wang Lei
(Yulin Normal University, Yulin Guangxi, 537000)
Abstract: Ethnic issues are extremely complex and sensitive, and cross-border ethnic issues have a direct impact on state-to-state relations. Zhuang nationality is the most widely distributed and most populous cross-border ethnic group in the China-Vietnam border area. Its generation, existence and development process are different from those of non-cross-border ethnic group in particularity. Therefore, to strengthen the protection and utilization of cross-border Zhuang nationality and fully respect their living customs and forms of communication is conducive to the security, stabi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prosperity of the border areas of China and Vietnam.
Key words: China-Vietnam border, ethnic issues, cross-border Zhuang nationa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