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清代吴澄《不居集》理脾阴法的用药特色

浅析清代吴澄《不居集》理脾阴法的用药特色

                                                                                           作者:王君敏        

                                                 陕西中医学院学报杂志社已录用,陕西中医学院学报杂志投稿链接 http://www.zazhi114.cn/shanxizhongyixueyuanxuebao2

  要:清代新安医家吴澄,在其著作《不居集》中,首次提出“外感致虚”学说,并列医治虚损三法,其中“理脾阴法”是脾胃分治学说的一大历史性跨越。本文根据其治疗虚损的理脾阴观,从其所创的理脾阴九方进行探析,归纳总结出其七方面的用药特色,即区分阴阳脾胃同治、甘淡平和气阴双补、血肉有情滋阴补血、芳香轻清升发脾阳、药食同源益气健脾、补土生金润燥合宜、小剂缓投后施丸药。

 

关键词:理脾阴;九方;用药特色

吴澄,字鉴泉,号师朗,是清代康熙和乾隆年间人,今属于安徽歙县。因考取功名不得所愿而放弃举业从医,其博览群书,尤喜读《易经》,著有《不居集》一书,成书于乾隆四年(1739)。书名“不居”,取《易经》“化而裁之存乎变,推而行之存乎通,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之意[1]。该书分为上下两集,上集三十卷,以论述内伤虚损为中心;下集二十卷,以述外感致虚为中心,为吴氏创始。治疗虚劳,首次提出“解托法”“补托法”“理脾阴法”三大医治原则。本文就吴澄理脾阴学说和其所创九方的用药特色进行浅要分析。

1、理脾阴观

自李东恒脾胃内伤学说之兴,提出“内伤脾胃,百病由生”及“脾胃不足之源,乃阳气不足”的理论,脾胃学说得以大倡[2]。世人效仿李东垣甘温升阳,不免温燥,又助虚热;或多用朱丹溪滋阴降火,又不免一味苦寒,使阴阳失衡。吴氏从阴阳生化的原理认为医者治疗虚损性疾病,尤以调理脾胃为宗旨。他认为:“虚劳日久,诸药不效,所赖以无恐者,唯胃气也,虚损诸证,脾胃健运,则诸证虽重不险,可领诸脏向愈尔”[3]。故曰:“虽曰理脾,其实健胃;虽曰补阴,其实扶阳”[4]。正如《景岳全书》云;“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生而泉源不竭”[5]

2、独创理脾阴九方

2.1中和理阴汤:人参、燕窝、山药、扁豆、老米、莲肉。主治中气不足,脾胃亏虚,纳差,小便短少,痰嗽失血,泄泻腹胀,黄芪、白术、当归、生地黄不能胜任者。

2.2理脾阴正方:人参、紫河车、白芍、山药、扁豆、茯苓、橘红、甘草、莲肉、荷叶、老米。治食少泄泻,痰嗽失血,梦遗等症,虚劳黄芪、白术不堪者。

2.3资成汤:人参、白芍、扁豆、山药、茯神、丹参、橘红、甘草、莲肉、檀香。用雄健猪肚,酒洗磨净,取清汤煎药或为丸。主治虚劳遗精盗汗,食少便溏,血不归经,女子崩漏不止,虚劳,黄芪、白术、当归、生地黄不胜任者。

2.4升补和中汤:人参、谷芽、山药、茯神、甘草、陈皮、扁豆、钩藤、荷鼻、老米、红枣。主治虚劳寒热,食少泄泻,清阳不升,气虚下陷而不堪升麻、柴胡者。

2.5畅郁汤:丹参、谷芽、白芍、茯苓、扁豆、钩藤、菊花、连翘、甘草、荷叶。

主治肝脾血少,血虚有火,不胜当归、白术、柴胡者。

2.6理脾益营汤:制首乌、海参、莲子肉、黑料豆、山药、白扁豆。主治脾虚血少,阴虚生热,不胜当归、生地黄者。

2.7培土养阴汤:制首乌、丹参、白扁豆、谷芽、白芍药、车前子、莲子肉、猪腰。主治虚劳食少痰多,阴分虚少,自汗盗汗,梦遗,而不堪熟地黄、山萸肉等药者。

2.8参脉保金汤:人参、玉竹、百合、猪肺。清汤煎服。主治虚劳之人,痰嗽喘急者,不宜于麦门冬、五味子者。

2.9味补汤:燕窝、海参、淡火腿肉、鲤鱼。上四味煎汁饮,或用鲜紫河车一具同入煮熟烂,饮其汁效果更佳。治虚劳日久,脾胃衰弱者。[6]

3、用药特色

吴氏理脾阴法所创的九方在用药方面也独有特色,值得临床医者学习,笔者简要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3.1区分阴阳,脾胃同治

吴氏以为万物皆可划分为阴或阳,而脾虚也应有阴阳的属性,其中温养运化需要脾中阳气的温煦,消融食物需要脾中阴液的滋助。其在《不居集·上集》指出:“古方理脾健胃,多偏补胃中之阳,而不及脾中之阴。然虚损之人多为阴火所烁,津液不足,筋脉皮骨无所养,而精神亦渐羸弱,百症丛生焉”[6]。因而在补益脾胃时,注重理脾阴。在升补中和汤中,用人参、荷叶蒂、钩藤提升胃的阳气,山药、谷芽、扁豆、糯米滋助脾的阴液,由此共奏阴阳并补,脾胃同治之效。在中和理阴汤中,以人参补脾胃之阳分,补而不耗阴液,燕窝补脾胃之阴分无助腻之弊,佐山药健脾益气、扁豆祛湿和中,莲肉和糯米温和养胃,共奏补脾升阳之功。

3.2甘淡平和,气阴双补

吴氏认为,虚劳之人多因脾胃功能不足,即使是人参、茯苓、白术等药,脾胃亦不能承受,若养阴过于滋腻,则又影响脾的运化之功,故倡用气味平淡之药如扁豆、山药之类平补脾脏。在理脾阴正方、中和理中汤、资成汤、升补中和汤、培土养阴汤、理脾益营汤,皆有莲子肉、扁豆、山药之类气味薄淡之品,滋脾阴同时升补脾气,使气阴并补,相辅而行。其中扁豆和山药使用较多。李时珍谓扁豆“其性温平,得乎中和,脾之谷也。太阴气分,通利三焦,能化清降浊,故专治中宫之病7。《本草崇源》曰:“山药,气味甘平,乃补太阴脾土之药,故主治之功皆在中土”[8]。因此扁豆、山药成为吴澄理脾阴方中的主药。

3.3血肉有情,滋阴补血

    吴澄根据虚损日久多伤及阴精、气血的病机特点,认为单以草木无情之物难以奏效,主张用血肉有情之品填精补阴,益气养血[9]。正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治疗中气不足、脾胃虚弱的中和理阴汤,以燕窝,滋脾阴而不助腻;在培土养阴汤方中,以脏补脏,用猪肾补肾生精、助精化血,用于脾肾阴虚之证;理脾益阴汤,用海参滋阴补血诊治脾阴血虚少之证;理脾阴正方,用紫河车补肾益精、补气生血;资成汤,用猪肚健脾胃之气阴等。

3.4芳香轻清,升发脾阳

吴氏言:“芳香甘淡之品,补中宫而不燥其津液”,脾喜燥恶湿,芳香中药多数轻扬升浮,可宣可散[10]。用芳香轻清如藿香、佩兰、砂仁等类,可宣湿化浊,调畅气机,和中健脾胃,恢复脾运之功,最大益处在于除湿邪而不滋腻。古代医者医治脾胃疾病时,常常依据脾以升为健的生理特性,选用选柴胡、升麻等升举阳气之药。但吴氏认为,虚劳之人,肝肾亏虚,治虚不宜升发,然而病者常伴有食少泻泄,治疗又不得不升,故选药以芳香轻清之品代替升麻、柴胡,升发脾阳而不伤脾阴,避免了二者升发之力太过而易助火伤阴之弊[11]。理脾阴九方中常用莲须、莲子肉、荷叶、荷鼻、藕节等芳香轻清之类,升发脾阳的同时,又避免了柴胡、升麻之温燥之性耗伤脾的阴液。

3.5药食同源,益气健脾

脾胃乃后天之本,吴氏提倡“药补不如食补”。他以为药食两用之品,作用缓和,不伤正气,即使久用,对于脾胃大虚不胜补药者尤为适合,只要用之得当,也具有良好的疗效[3]。如中和理阴汤,用味甘性平的燕窝滋脾阴而不生黏腻,用山药补脾养胃、扁豆甘平健脾和中,用甘平莲子肉补脾、性味温和的养胃;理脾益阴汤,用莲子肉、黑料豆、山药、扁豆来益脾气滋脾阴;味补汤中,用燕窝和海参益精补脾肾,淡火腿肉和鲤鱼健脾和胃,四味药食同用之品煮汁饮用。

3.6补土生金,润燥合宜

《不居集·上集》指出;“古人多以参、芪、术、草培补中宫。”而补脾阴则要用“忠厚平和之品,补土生金,润燥合宜,两不相碍”[12]。肺喜润恶燥,脾喜燥恶湿。同时两脏在功能上相互为用,脾主运化,其生成的水谷精气需要肺的宣发肃降才能输布周身,正如《內经》云:“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而肺的生理活动也需要脾的协助,如肺恶燥,所以需要脾运化的水谷津气来润养。肺脾功能相互为用还体现在水液的运行输布方面,脾主运化水湿,肺主通调水道,二者的功能任何一方失其正常都会影响另一方。如若脾失健运,水湿内聚不散,生痰化饮,痰饮随气机上干于肺,则会导致肺失宣降而发生咳嗽喘息;脾中阳分不足,则阴液不能正常生成,肺不得津,则会失其濡润而影响其宣降功能发生干咳。因此,吴氏在理脾阴正方中以人参补肺气,荷叶一味形如肺,状若八卦,倒垂似华盖,以形补形[13],河车大补真元,白芍、甘草养阴柔肝防其克伐脾土,橘红、老米醒脾理气防其侵肺金,补脾阴而不伤胃阳;保金汤用甘润的玉竹,养阴清肺润燥;用人参滋阴益气,补脾益肺生津;用甘寒之百合,清火润肺养阴[14]。理脾阴诸方中,施药亦刚亦柔,润燥合宜,补脾兼肺,未病防传之理;补肺兼脾,培土生金之理,此乃补脾即补肺,补肺即补脾之深意也。

3.7小剂缓投,后施丸药

吴氏认为,有虚劳之人,脾胃虚弱以至其脾胃受纳运化功能不佳,如果短期内大投补剂,不能达到疗效反而更加损伤脾胃功能,因此采用小剂缓投之法。理脾阴九方中,人参、山药、扁豆最多仅用1钱;莲肉最多用2钱;老米最多用3钱;常佐以小剂量之橘红、菊花、檀香、荷叶、荷鼻、甘草、红枣等。同时施以丸剂,取“丸者缓也”之意。[14]尤其是在疾病后期阶段,再用丸剂,以达巩固疗效之功。

4 结语

安徽的新安医学是中国传统中医医学海洋的一滴水,但它同样占据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宝贵财富的地位,新安医家吴澄使得李杲的“内伤脾胃百病由生”学说得以继承发展和完善,并总结出自己治疗虚损的独特的“理脾阴”法,创九方。其组方严谨、芳香轻清、气阴双补、脾胃同治、润燥合宜,在脾阴学说领域自成一家,与叶桂“养胃阴”理论共同促进了脾胃学说的进步,促进了脾胃分治体系的完善。而新安医学留下的宝贵医学财富,仍值得我们继续探索发掘。

5 参考文献

[1]李珊,卢玉.刍议吴澄《不居集》理脾阴法[J].现代中医药,200510(1)4

[2]王士荣.《吴澄理脾阴小议》[J].中医药信息,1986(2)23-27.

[3]杨杰.吴澄《不居集》脾阴学说探幽[J].中医药通报,201716(5)30-32.

[4]汪伟,刘佳.浅谈《不居集》虚劳之学术思想及价值[J].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201539(10):771-776.

 [5]贾静鹏,蒋森.以中医理论指导治疗慢性乙型肝炎机理探讨[J].山西中医,2003,19(5):1-3.   

[6]吴澄.不居集[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24

[7]李时珍.本草纲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266.

[8]张志聪.本草崇原[M].中国中医出版社,200811

[9]濮正琪,董娟.吴澄的脾阴观[J].陕西中医,200829(12)1648-1649.

[10]聂坚,解字环,陈柏君.芳香类中药在儿科临床运用及展望[J].云南中医学院学报,201538(2)87-88

[11]张秀芳,李净.论吴澄《不居集》之学术贡献[J].中国科技核心期刊,201124(11)5-7.

[12]王晓鹤,刘星,马丽华.《中医脾胃病发展概略》[J].山西中医,1994(5)

[13]班养锋.补土生金话失音[J].山西中医,19928(2)45-46

[14]姚慧,冯烨,张浩,郭锦晨,徐慧.吴澄《不居集》理脾阴法治疗虚损[J].长春中医药大学学报,201632(5)1072-1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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